卫悄

喜欢烂俗梗的小土狗。

帝都|换人间(一)

      ⊙帝都|诸多私设|十世追妻|狗血|HE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 (壹)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

  ——

  三日、十日,或是月余,他已记不清自己被囚多久了。

  密室暗无天日,只有幽幽烛火日夜长燃着,在四壁映出昏黄的光,将墙上壁画照得朦朦胧胧。

  画中是两位少年策马,红衣少年乘白马,白衣少年骑红马,草原茂盛,青丝飞扬,衣袖飘飘,正是大好春光。

  暗门发出声响,透进来大片盈盈的光。他抬头看去,正是画中白衣人,只是岁月飞逝,使少年人眉眼中少了天真稚气,多了几分冷静和阴沉。

  “为何还不杀我?”他问。

  “季督,休要惹我不快。”白棣手一抬,密室门重新合上,他缓步走到季督跟前,蹲下了身。

  他抬起他的下巴,端详着季督的面容。

  眼前之人面色已有几分苍白憔悴,嘴唇干涸着没有血色,神色却依旧坚韧而执拗,不肯屈服,那双眼仍然亮着,却已经不再看向他了。

  季督的眼睛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,眼型细长而上挑,明明妖精得像是只狐狸,曜黑的眸子却是亮晶晶的一片澄明,好似装了这天上人间最清净的一汪泉和最璀璨的一天星。

  白棣犹记得初见时他眼底足以搅乱一池春水的笑意。

  

  初见是三年前,季督不知他是妖。

  彼时他方承妖族帝位,根基未稳,座下有族人叛逃至人间,他便亲自追去,顺势探访人间,弄清究竟何种景致能引得人流连忘返。

  不曾想,竟真的有。

  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因为一个笑怔忪。

  可季督的眉眼弯弯笑意明媚的模样实在动人,让他生出一种前尘光景皆虚妄,唯眼前人最值得的感觉。

  他恍惚之下应了季督的同行邀请。

  他知道季督是专杀妖的仙门弟子,季督却不知他是妖。

  如果不是因为季谨,他永远不会知道。

  

  季督冷眼看着他,自从季谨死后,他便一直用这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,都是因为季谨。

  白棣用力钳住他的下巴,生出几分无名妒火。

  “季督,你若再如此顽固,你阳和派死的便不只是季谨一个人了。”

  闻言,季督看向看他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愤怒和失望,他抬手紧紧握住白棣的手腕,眉头紧皱,薄唇轻启,吐出两个没什么情绪的字:“无耻。”

  “无耻?”白棣狞笑一声,大手一挥甩掉他的手,锁链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,“是你背信弃义,是你欺我骗我,是你将剑指向我,季督,是你。”

  “你是妖。”季督说。

  “妖又如何?妖便不能有情有义?”

  季督沉默片刻,偏过头去,闷闷答道:“终究非我族类。”

  白帝冷哼一声,站起身来,轻抚手掌,暗门重新打开,进来一个身着玄黑长袍的妖侍。妖侍低着头站在白棣身旁,手中托盘之上端放着一只通体火红的摄魂盏,白棣将之取来置于掌心之中,俯视着双手被锁链束缚的季督。

  “既然如此,那你便归我族类吧。”

  话音一落,白棣便左手举起摄魂盏,右手双指并拢,在指尖汇聚起一股泛着碎金红光的妖气注入盏中,妖气在盏中环绕几圈,然后归于沉寂,等待新宿主的魂魄。

  季督面色不变,广袖之下的手却紧握成了拳。

  “白棣,”他看着他,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,“你不会。”

  白棣双眼一眯,张开手掌对准他的头顶,妖力只刚唤出半分,他便顿觉意识混沌,心口闷疼,冷汗瞬间从额角淌下来,疼得连指尖都在颤抖,掌中妖力转瞬便化为一缕烟消散。

  季督见他身形晃了一下,然后突然愣住。

  白棣抬手覆上眼角轻轻擦了一下,而后将手举到眼前,白净的指尖上赫然是一滴氤氲的泪。

  妖侍愕然,随即深深低下头不敢在看。

  白棣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出神,眼底黑沉沉地看不出情绪,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的仓皇失措。

  他抬眸去看季督,季督看他的眼中也有几分讶异。

  他暗自咬牙,而后衣袖一挥,将手背到身后,把琉璃盏放回原处,转身离开了,妖侍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去。

  最后一丝光亮被阻隔,房门闭合,烛影摇曳,暗室内又陷入了朦胧的昏暗之中。

  季督抬头看向壁画,陷入沉思。

  

  —

  从扶风镇去往鹧鸪山的路蜿蜒曲折,抵达山门的时候,季督已经气喘吁吁,胸前薄衫被汗水浸湿,黏腻地贴在胸膛。可他到丝毫不在意,笑着同守门的师弟打了招呼,他又直直往季谨的山海竹苑跑去。

  季谨是阳和派的大弟子,与季督的关系向来最为亲厚。

  当初季谨把季督从山脚捡回来后,便一直带在身旁,元东子见他根骨奇佳,又偏倒在鹧鸪山下,合该走修仙论道的路,便将他收做弟子,从此季督便有了名字。

  山风轻啸,山海竹苑翠浪起伏,季谨一身青衣端坐于竹海之下蒲团之上,双眼闭合,正在悟道。

  “师兄!师兄师兄!”计都带着清朗笑意的声音传来。

  季谨张开一只眼,正见那人推门而入,笑容满面向自己而来,一看便知是此次下山遇到了高兴的事。

  他又阖上眼,静静等待他的下文。

  “师兄,我这次下山遇到了一个顶好看的人,这还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人,比女人还美上几分!”季督盘腿坐在他的旁边,说着,抬头看着天空,好似在回忆。

  闻言,季谨掀开眸子,上下打量他一眼,轻哼一声:“除此之外便没了?让你下山历练,竟被美色所惑。”

  季督脸一红,又不服气地道:“师兄怎么这般打趣我,我此次正好与他同行,一路上倒经历了许多。”

  “哦?是不是经历了许多美食,瞧你,脸都圆了一圈。”

  季督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脸,又捏了捏,掩饰性地咳了几声,低声道:“那也不耽误我斩妖除魔嘛。”

  季谨无奈地摇摇头,轻笑一声,问道:“你那位天上人间最好看的美人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白棣。”季督眯着眼笑,“他叫白棣。”

  

  季督与白棣初见是在玉兰庄。

  那是三月的春日,四处开满了白色的玉兰。那人长身玉立在树下,青丝长垂至腰间,以红色缎带相束,着一身素净的白,墨发与衣袖随风轻扬。

  他站在春日里,这片玉兰像是为他而开。

  季督的到来好像惊扰了他,他转过身来,看到季督,好像愣了片刻。季督见他向自己看来,便眯起了眼睛,勾着嘴角,扬起一个明媚的笑。

  从前师兄弟从山下回来总说自己遇到了美人。

  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,面若白玉,眼角眉梢都透着清冷,干净好看得像不沾凡尘的神仙,季督看他的笑意又浓了几分。

  他想,他才是遇到了美人。

  出乎意料,是美人先开口说话的,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,却格外悦耳好听。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走近了问季督。

  “我是阳和弟子季督,你呢?”

  那人盯着他的眼睛看,不答反问:“你是修仙者?”

  季督点头,指了指自己手中佩剑,那是季谨送给他的剑。

  “白棣,”清冷的人微微一笑,“我叫白棣。”

  

  白棣来自照乌山,季督知道那里,那是妖魔肆虐最为频繁的地方,如今已经少有人居住,他此次下山是为探亲。

  相逢即是缘分,季督邀他同行,白棣欣然同意。

  说来奇怪,季督对白棣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,他不知白棣对他作何想法,但他是很喜欢这位新朋友的。

  白棣性子沉敛,话并不多,看向别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地,对季督却多了几分温和。

  

  玉兰庄是鹧鸪山下最大的一方镇子,因为盛产玉兰而得名,因为交通便宜,多为仙门弟子交览游行集会的首选之地,这便是季督此行的第一站。

  途中有一片广袤的平原,绿草如茵。

  季督看了看身旁一袭白衣的人和他身旁的白马,又看看自己身旁的红棕马。

  他抬手摸了摸红棕马的马鬃,对白棣道:“白兄,此处旷远,不如你我二人策马同行。”

  白棣看他一眼,颔首应下。

  “哎,不急。”季督打断他欲上马的动作,“你这一身素衣,颇为无趣,当配我的红棕烈马才好。”

  白棣一愣,打量着他身后的红棕马,而后又盯着他身上赤红的衣裳瞧了一会儿,笑了。

  “好。”

  白马意外的温驯,季督顺利上了马,牵着缰绳,嘴角上扬,对着白棣露出一个得意的笑。

  “白兄,我的马可不好……”

  他话音未落,白棣便衣袖一甩上了马,他那匹性子极烈的红棕马,此时正乖巧地站在原地,连动都不敢动一下,好像对驾驭它的人有着天然的臣服。

  白棣将缰绳握到手中,看向他,道:“确实不太乖。”

  季督沉默了一下。

  两人策马驱驰,衣袂翻飞,季督乘白马在前恣意潇洒,红衣显得更加艳烈;白帝紧跟其后,马蹄声渐远,他身后如瀑长发在风中扬起,红色发带无声摇曳。

  

  城中人群熙攘,季督与白帝一人牵一马并肩汇入人群,二人身量高挑,面容清绝,引得路上行人纷纷注目。

  白棣默不作声地挨近季督,清冷凤眸四下一扫,几个盯着季督看的男女立即移开了视线。

  二人找了家客栈住下,要了两间房。白棣看着是个谪仙般的人物,却是两袖清风,房钱最后还是季督给的。白帝面上倒无尴尬神色,只是盯着季督手中的银钱,挑了挑眉。

  恰逢玉兰庄春风会,夜里灯火通明,游人如织,往来行人手中都有一盏颜色形状各样的花灯。所谓春风会,即百花齐放,正会春风。

  季督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,正想寻白棣一同前往游玩,还没动身,白棣便出现在他眼前了。

  “给你。”他唇角微弯,露出两个浅浅笑窝。

 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中握着玉白的杆,朦胧红光映在他白皙的手上。季督向下看去,他手中提着的俨然是一盏精致的花灯,花瓣颜色是热烈的红色,甚至红得有些刺眼。

  后来他才知道,那是彼岸花,长在妖界,生于地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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